肖雅柔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在风的絮语中,秋信将至。一日,坐车来到外婆家,已是正午时分。阳光从云间倾泻而下,芦草在风中摇曳,棉絮飘摇,是人间的细雪。透过暖黄的光晕,我看见一座座小楼亭亭玉立,万物都显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下车,提着带来的东西,叮叮咣咣上了楼。推门,外婆脸上喜悦的神色掩不住,额间细纹欢快地游动着,“来啦!”她说。外爷闻声,忙从厨房出来,饭香随他的动作逸出。放下东西,我坐在小小的红沙发上,上上下下把屋子打量了一番——比上面的老屋不知好了多少倍。哦,老屋。想到老屋,一幅灰色的画面在我眼前展开:久经风雨的屋子在山腰上艰难地站着,用植物压缩物修成的墙,摸上去坑坑洼洼,顶上的瓦片面目全非,门口赫然贴着贫困户的单子。屋里就更别说了,巴掌大的电视机还开不了,连冰箱的踪影都不见,更别说什么空调、热水器了。地面附着一层灰,门一关屋里整个是黑洞洞……
“下面插播一条联播快讯……”听到声响,我猛然回过神来。“看电视噢,想看啥自已调。”外爷用沙哑的声音说,“你看这个桌子,前不久买的,一个筒出气,平时能烧水,冬天围在旁边,暖和很!我一月还有几百块补贴,足够了!”老人激动地说,粗糙的圆脸上泛着红光,眼睛亮亮的,像喝了酒一般。我连连点头,打心里觉得很好。
“舅舅呢?”脑子得了片刻空闲,终于将他想起来。“他在石板厂干活,一天200块呢!”外爷高兴地说。石板厂是哪儿?工资蛮高的。我心道。“外爷,我出去玩会儿……”说罢,我飞奔下了楼。入眼的首先是一片空场地,上面整齐安放着各类健身器材,还有篮球架、乒兵球桌。高矮不同的孩子们围在一起玩耍,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此起彼伏,宛若一首俏皮可爱的歌,回荡在一座春天的花园。再往前,工厂的身影便展露无遗了。人们来来往往,机器轰鸣不断,似交响乐,奏出的是幸福生活的篇章。这样充分发挥当地特色发展经济,为当地人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免去了奔波,不失为一桩好事。
我找了块石凳坐下。潺潺的水声随风入耳,轻风拂过脸庞,轻柔,凉爽。此刻,我看见,灰色与七彩碰撞,新老交替;我听见,欢声笑语,虫吟鸟叫,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脱贫攻坚、乡村振兴让农村焕然一新——一条条道路宽又平,一座座楼房披彩虹,一群群百姓乐开颜!
吃完晚饭,踏上归途。明月升起,星子闪烁,街灯点亮。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去,路灯在车窗上拉出一条条明黄的光带,像刀片划过蛋糕,油彩切开夜晚。忆起白日所见:一样的小村,一样的山水,一样的人民,我的感受却截然不同。我想,小村这司空见惯的风景,也因党的好政策而焕发生机,这不正是此中有新意么?
薛伊格
霞光掩映的晨晓,暮色低垂的黄昏,明月皎洁的夜晚;古朴雕花的木窗,爬满青苔的老墙,幽深秀丽的翠竹……这是一座闻着风都能沉醉其间的小山村,一幢幢老屋零星散落在半山腰,像星子落进了一片浓绿中,隐隐闪现。
明明站在山脚下,抬眼就能看见老屋的粉墙黛瓦,却要抱住大山转大半圈才能真正抵达。七拐八拐的盘山公路尽头是一道碎石嶙峋的黄土路,仿佛在半山腰上生生凿出一条过路的通道,每个石缝中都争先恐后地钻出各类草木,在山风中瑟瑟而生。那道土路仅容一辆车单行通过,左边,是竖直陡峭的千丈悬崖,右边,是张牙舞爪的乱石荒山,似乎随时都会滚落石块。每次,父亲都会开着车快速而小心地驶过,且禁止我们打开车窗,以防生长过盛的灌木枝条钻进车中扎人。很不巧,我小时就因为求新鲜而被挂破了脸。
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不过陡崖怎么回村庄!
一旦过了那条土路,眼前就会展开一幅古朴宁静的画面:历经风吹雨打的老屋透出沧桑,时间在斑驳的瓦片上留下痕迹,院中自由地散养着五六只鸡,牛羊等牲口关在大石块垒成的圈里。层层水田傍山而建,漂满枯草茎的水面上映出蓝天的倒影,待到成熟季节又会变得一片金红。
小时候的我最爱跑到院子旁的竹林中嬉戏。从院中抱着一棵坚韧的毛竹一跃而下,双腿勾紧竹竿,嗖的一下滑到林中。逗弄逗弄芭蕉叶(其实并非芭蕉,只是觉得像就一直这么叫了),飞跑着吓走觅食的鸡,小心翼翼地绕过凶巴巴的鹅,再捡了菜叶去小木屋中喂牛。累了渴了,就沿着墙边的石阶爬回院中,拿山泉水洗过手,再展开双臂飞进厨房。不一会儿,那屋顶上准会冒出袅袅炊烟,给朴素淡雅的老屋平添了一股烟火气。傍晚,赤红的晚霞为屋顶染上金光,牧羊爷爷赶着白胡子山羊慢悠悠地下了山,铜铃的脆响回荡在每条山谷之中,余音不绝。一切似乎都在夕阳中变暖,缓缓沉入黑夜……
十几年来,故乡随着我的成长一同变化。昔日低矮的砖瓦房,摇身一变成了两三层的小洋楼;过去弯绕的土路也都铺上了水泥,路旁的石壁经过改造后已不再容易落石;家家户户都安上了宽带,引来了自来水;往常下街个把小时的脚程,也在变化中骤然缩短。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给这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带来了福音,使得世代生活在此的乡邻,日子更有盼头。
春风送暖,金灿灿的油菜花就会压满田埂,微风过境,将香甜的生机与崭新的希望一起,送向远方。
向俊伊
晨光喜微,小城的空气中氤氲着水汽,薄雾漫过山岭,空中的每一个小水滴都反射出故乡的模样。我乘车上山,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
沿途风景依旧,远山茫茫,天空中渐渐下起了小雨,白毛毛的细雨丝一下一下地舔着这个世界。我蓦地忆起我有很多个这样回故乡的时刻,转瞬倒退的景色与脑海中无数个画面重合。“到了。”我抬起眼,看到那个熟悉无比的老屋,还有我的整个童年。
在我还小的时候,故乡还很落后。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在上山坡处有一道很大的石门,前面是平路,后面便是很陡的坡,我们总是要先从车上下来,等到车开上去后再上车,不然根本上不去。上山过程中总是会有黄沙被车带起,把车弄得很脏。从路上到屋前需走过一段小土路,不下雨还好,一下雨便成了泥路,需要花很大力气找落脚点才能回屋。屋子也并不大,不过一个小平房,木头门,木头桌,木头椅,还有三扇不大的窗。
老屋不大,却是儿时的我最喜欢的家乐园。我常常搬一个小桌子小椅子到院中,再拿一些小零食,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或是躲在荫凉处,把又长又细的草叶摘下来编成手环,套在自己的手上欣赏。或是坐在外公的三轮车上,转动着方向盘喊着“向左”“向右”“停一停”。我会和妹妹偷偷摸摸地打把外公的烟斗藏起来,再义正辞严地告诉外公不能抽烟。老家的旁边还有一户人家,是我叫“三外婆”的,他们家门前有一棵树,树上分出了很多枝干,且很结实,于是我常和几个年龄相近的一同爬树,坐在树上看远山。光阴对草木的钟情从来不减半分,山坡上芳草萋萋,不知名的小花散发出芬芳。从小便知道草尖有一截毛绒绒的是狗尾巴草,“猫眼”草会把眼睛看花,在路上看到很小的像草莓的果子是不能吃的,吃了会流鼻血。我那时最大的希望就是老家的房子和路都如城里一般,这样在乡下生活该何等惬意。
如今我再回到故乡,确实是改变了许多。以前的山坡经过修整后好上了很多,土路也变为了水泥路。屋前的小路也变成了水泥路,屋前还修建一个小平房,厨房焕然一新,贴上瓷砖安上冰箱,一切都与城里的房子一般无二。可是,现在已物是人非。三轮车还在却没了童趣的心,烟斗还在却没了抽烟的人,昔日的玩伴因学业也渐行渐远,路边的花依然开着,但没人会蹲下欣赏。小孩长大了,老人更老了。外婆被强行带到城市里,因为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她。老屋里现在很少有人出入,已是人走茶凉。我现在所希望的不过是人长久,常团圆罢了。
故乡是我怎么也走不出的远方,它的变化不能改变我对它的感情,家乡的人好水也甜,景美情也浓。播种下念想,新的希望之苗定会在这片沃土上发荣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