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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树的地方就有家,”这是流传在北方乡村的俗语。在我的家乡,所有的村庄都长满了树,从远处看,除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你根本想象不到那里是村庄。在北方,走进村庄,其实也就是走进了树林。因为,没有树的地方,就没有村庄的存在。
很难想象,没有树的村庄,是多么的荒凉。那怕是大漠,只要有村庄,就会有树。就连庄户人家,如果房前屋后没有种几棵树,村人就会说:这家人呀,太懒了,门前连棵树也长不起来。
在乡村人的观念里,树与村庄是密不可分的。人们把树看的很重,他们认为,没有树的村庄,那里肯定人丁不旺,村庄就没有生机。而没有树的庄户人家,家道是会败落的。
北方的乡村,不仅仅每个村子里都长满了树,然后而大多的村子里,然后都有一棵树王。树王务必是历经岁月沧桑洗礼,树龄在百年以上,否则就没有封王的资格。树王一般都是挂有果实的树种,像银杏树、核桃、梨树之类的品种,象征着一个村子人丁兴旺,子孙盈门。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村子里的树王,是一棵槐树,树很老,树干上长满了粗糙的裂痕,很容易让人想起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至于为什么选取一棵槐树而不是银杏或梨树做树王,那里面还有一个插曲呢!据说,我们村是个移民村,祖籍山西洪洞县,当时移民来此时,在洪洞县的老槐树下集合后,来到了我们此刻的居住地。大概是为了纪念吧,然后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门前种了一棵槐树。这棵被封为树王的槐树,就是当年种下的其中一棵。
树是村庄的标志,当你去一个陌生的村庄,不明白村庄的位置,人们就会告诉你:向前走,过条小河,转过一个山嘴,看见一片树林就到了。如果你去某户人家,村人也会说:村西边,两层楼房,门前有棵歪脖子柿树的那家。看看,树在乡村人心中的位置。
最能体现树与村庄亲密关系的是夏天。炎热的夏天,树绿的浓密,树冠遮天蔽� 人们带着劳作后的汗水,坐在树阴下乘凉,身上的汗水立马会被化解而去,顿时浑身凉爽。更多的时候,人们坐在树下,或打扑克、下棋娱乐;或是闲话麻桑、聊些奇闻轶事。在树下,乡邻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那么的亲切。
在乡村,没有树的村庄是不可想象的,不要说人无法承受,鸟也不来筑巢。一个没有鸟的村庄,那将是多么的寂寞!因此,人们对鸟来不来村庄筑巢,往往与村庄里树的多少联系在一齐。其实,在乡村人的眼里,树是村庄的风景,而鸟是点缀风景的最美的亮色。说透了,一个村庄的组成,就是人、树、鸟的完美和谐。
“只有绿树生长的地方,才能诞生美丽的家园。”在北方,在我的家乡,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而凡是长满绿树的地方,就是人们居住的村庄。因此,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我的心中,对树充满了尊敬。
见到这棵树时,我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棵长在石头上的树。一个突兀光滑的石柱上长着一棵青翠欲滴的松,犹如一个人独自撑着一把伞,置身于美丽的风景中。然后石头上的树,像是一幅画,不同的是,树本身是真实的。
树就站在我的面前,鲜活、生机勃勃,充满生命的张力。粗壮的松枝上,根根松针坚挺向上,饱含着对生命的渴望,显示着向生命的挑战。
我不明白,这棵树是如何长在光秃秃的石头上的。也许,是从飞鸟的嘴里坠落的,也许是从昆虫的身上遗留下来的,或是随风飘落而来的`。巧合的是,这粒种子留在了石头上;更为巧合的是,石柱的上面有一捧土,种子就落在这捧土上,在它萌芽的季节,下了一场雨。于是,种子就发芽了,它把细小的根扎在土壤里,由树苗变成了小树。成了小树的松,为了生存,表现出无法理解的力量,它把根扎进石头内,使石头一块快地裂开,在坚硬的岩石上杀出一条血路,将根须延伸到土壤里,吸取营养,最终在石头上安了家。
我被我想象中的松树所感动,在感动中我走进了这棵树。树高约七八米,然后宽约三四米,遮荫半亩有余,可供数十人乘凉,而那个石柱子,直径三米,高但是丈,如此巨大的树冠,石柱何以承受如此之重呢?
站在树下,听着呼啸的山风,看着随风摇摆的树冠,总有一种树要倒下来的感觉。然而,树却终不见倒。当我来到石柱前一看,不觉哑然失笑,难怪树迎风挺立。原先,石柱上缠满了盘根错节的根,有的扎进石缝中,有的沿石柱而下深深地扎进泥土中,环绕在石柱上的根,结成了一张疏密有致的网,将石柱紧紧地缠绕,凝聚着强大的力量,支撑着身体,使自己伸直了腰,昂起了头。
我再次为这棵树感动,不是树的伟岸挺拔,而是从这棵树上,我感到了生命的伟大。
看见这棵树,我突然发现,生命是如此的狂放。
有谁见过这样的树,树冠枝繁叶茂,透着一种生命的恣意,然后而树冠却是空的,空得只剩下树皮。一个人能够从树下的空洞里钻进去,再从树干顶端的枝桠间钻出来。就是这样一棵树,历经近千个春秋,栉风沐雨,傲雪凌霜,依然挺拔撑天,翠色盖地,顽强生长着,向世人展示着生命的绿意。
这就是我见到的一棵伟大的树,用“伟大”来形容一棵树,是否确切,我没多想。但是,从我看到它的那一刻,我就认为,这棵树的确是伟大的。不敢想象,一棵没有树心的树,然后它是怎样生存的。就像一个人,没有了心脏,他还有生命吗?也许,这就是树的伟大之处吧!
这棵树就生长在河南省四大佛教名寺之一的丹霞寺院内。然后同行的文友乔阔告诉我,树叫檀香树,也称作“佛树”,民间也称此树为“神木”。据说,此树与沙漠里的胡杨一样,有着极强的生命力。有“栽后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之说。是否如此,不知。
称它“佛树”也好,叫它“神木”也罢。大概是人们对这棵树的虔诚所至吧。其实,然后树就是树,对我而言,我看重的是树的本身。悠悠岁月,世事沧桑,然后千年的风霜雨雪,历代的战火离乱,空荡荡的一棵无心树,依然铁臂虬枝,绿叶闪亮,安然无恙,把生命张扬到极致,这本身就是奇迹!
看着枝繁叶茂的檀树,我有点弄不明白,如此一棵大树,为何成了一棵空荡荡的无心树呢?寺院里的主持告诉我,空心树多是树枝枯死后,遭到风雨的侵蚀,雨水顺着干枯的树枝疤痕往下渗水,慢慢地树就空了,便成了无心树。主持还告诉我,空心树很罕见,就是在原始森林里,这种从上到下空到底的树,也是不多见的,但凡这种树,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应对一棵历经磨难依然生机勃勃的空心树,它是我脆弱的生命从未有过的地感受到生命的生长与飞翔。
从这棵树上,我看到了生命存在的好处。一棵没有心的树,然后却用心抵御着风雨的侵蚀,顽强的活着,活得那么的鲜亮,那么的精神,活得让人感动,让人崇敬。
这样说是对还是错,我不明白。但树明白,然后树不能说。无言的树就站在我的面前,是然后不是在告诉我,活着,就要这样活。
古柏有两棵,我看古柏,是偶然的。
那天我与文友去在河南南召看楚长城,归来又去云阳楚王行宫,两千年前楚王下榻的地方,看上去有点别致,大概是房屋已经破旧的缘故,让人感到有点破落的味道。建筑也没有什么特色,看不到雕梁画栋的古典韵致,极是平凡。
说实在的,楚王行宫,没有让我产生激动。正待离去,却看见两棵大树,颀长、挺拔,笔直笔直的,灰褐色的树干上,布满密密麻麻厚厚实实的鳞片。树很粗,两个人合抱,竟然手模不着手,如此巨大的柏树,我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甚奇。然后谁知往上一看,顿时傻了眼,树干粗大,树冠却极小,像夏日的遮阳伞一般大小,不仅仅哑然失笑,古柏,多像一位苍老的秃顶老人。心想:如此巨大的树干,没有蓊郁苍翠的枝叶,何以托起生命之重。
然而,我面前的古柏,从远古走来,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纪,依然挺立,铁骨铮铮。看似苍老的躯体却蕴涵着蓬勃的青春气息,与它的同类默然以对,生声不息!
文友孙乐是中国长城学会会员,是个楚长城迷。他告诉大家:古柏是与楚王行宫同生同在的,在行宫建成伊始,便栽下了这两棵柏树。这样算来,古柏已顽强地生存了25,难怪它像一位秃顶的老人。同行的黄景女士告诉大家:这两棵古柏是“夫妻树”。据传是楚王与他的妃子栽下的,民间也叫“感情树”。想想也是,两棵树相对而立,默默地凝视着对方,包含着深深的情意,说他们是“夫妻树”、“感情树”,一点也不夸张。
离去时,文友乔阔说:古柏挺古老的,古柏的故事也很优美,让人感动,美中不足的是,古柏像一个身体硬朗,但相貌丑陋的老人。文友学现却说:世上无美丑,美到极致便是丑,而丑到极致也是美。这样一说,大家又对古柏进行了仔细的审视,忽然觉得,古柏丑中透出凝重,然后丑中透出秀雅,丑中透出一种灵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美无言,大象无形”吧!
走出行宫很远,我还在想,岁月的烟云已经散尽,但两千多年的古柏,却依然挺立着,任凭黄风从它的躯体上掠过,站成一幅班驳的画。古柏,难道不是两棵活着的化石吗?
在我的心中,我甚至这样认为,它们是两棵佛树,或者说,它们是两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