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中,大家都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作文吧,作文是从内部言语向外部言语的过渡,即从经过压缩的简要的、自己能明白的语言,向开展的、具有规范语法结构的、能为他人所理解的外部语言形式的转化。那么,怎么去写作文呢?下面是小编精心为大家整理的回不去的故乡的散文(优秀8篇),如果能帮助到您,小编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观看记录片《记住乡愁》时,我的心被触动。片中绿色的田野,起伏的群山,金黄的稻田,正在收割稻子的乡亲,这一切是那样的熟悉。我痴痴地看着,仿佛故乡就在我的眼前。我的思绪汹涌,多么想回到你的身旁——我的故乡。
乡愁是杯酒,乡愁是一朵云,乡愁是一生情。少不更事的我,特别喜欢余光中的《乡愁》,把这首诗抄在日记本上。是我有预感吗,后来远嫁的我会尝到这无尽的乡愁的滋味吗?
我的故乡是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有清澈的小河在静静流淌,秀丽多姿的小山起伏绵延,阡陌纵横的田野,环绕其间。春天这里很美,遍山的野花和田野里的油菜花争奇斗艳,让人眼花缭乱。儿时的我经常在我家房后的山岗上看远处起伏的群山,看美丽的田园。眺望远方,远方到底是什么样子,那里有我的梦想吗?儿时的我对远方充满向往。
当我终于背上行李,踏上了去远方的路途,开始了流浪的生涯。从一个到另一个城市,我领略了繁华,心灵经历了拷打,我带着满心的疲惫和空空的行囊回家,又站在故乡的山岗上。翠绿的小草,美丽的田野,起伏的小山,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都给我心灵以慰藉,让我的心恢复平静,澄清。
我又一次奔赴远方,去了北京,又在北京安家。有了家的我挪不动回家的脚步,在离开故乡好几年,都不曾回去。我看见荒地里生长的马齿苋,如同看见了亲人,我把它拔回家,像母亲那样晒干,抄来吃,却吃不出故乡的味道。去菜场看见儿时种过的水笋,买来炒着吃,依然吃不出母亲做的味道。我疯狂找寻,依然找不到故乡的味道。我听到春天布谷鸟的叫声,我冲出家门去找寻,只听到微弱的声音。我痴痴看着布谷鸟飞走。亲爱的布谷鸟你是从我的故乡飞来的吗?你是不是带来故乡的气息,来慰藉我这颗思乡之心呢?我多想你也能把我带回去,把我的气息带回去。浓烈的乡愁肯咬我的心灵,让我肝柔寸断。打个电话回家,我让妈妈的不满和责备在电话那头肆意流淌,也让我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我没有告诉她,我的窘境,我没有告诉她,我梦中有她的满头白发。
在第五年年底,我终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我痴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着故乡的模样。手机响起,是父亲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在车站等我。他说他一夜没睡,盼着我回家。我心酸,鼻子也酸,我的远嫁害苦了我的爸爸妈妈,我让他们承受了多少日日夜夜思念和牵挂的煎熬。像山一样深沉的父亲竟然激动得像个孩子。
我终于回到了日日夜夜思念的故乡。我走在儿时上学的小路上,那小路已经被灌木侵占,容不下脚。儿时的学校已经高速公路覆盖,无从找寻。清清的小河已经干涸,河床里遍布杂草,里面再也没有鱼虾嬉戏。儿时常常伫立的山岗已有一人多高的茅草。田野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多是荒芜的田地。故乡老了,一同老去的还有我的父亲母亲和乡亲。故乡从美丽的少女衰老成满脸皱纹的妇人,我再也无法找寻她美丽的倩影。
有诗友写的:大风把年轻人都刮跑了,我找遍全村,只找到刮不走的树和跑不动的人。这就是现在故乡的景象吧。
故乡你养育了多少儿女,而如今这些都离你远去,再也回不来,你在孤寂中慢慢老去。我怎样才能抚慰你的孤寂,如何才能阻挡你衰老的脚步。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你荒凉,老去,如同望着父母佝偻的背影心痛不已,无能为力。我不知道还有几次能回到你的身旁,在你的山岗驻足瞭望。我要把你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沟一壑在心里深藏。我知道故乡会成为我回不去的远方。
夕阳下,树木鍍上了一层金色,温暖如同游子回家时屋檐下的 把盏灯火。淡淡的阳光,懒散散地斜撒着,大地比往常更平静了。远望 去,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正沿着干涸的水渠静静地向远处走去,不远处, 那位拾柴的老人正吆喝她不要走太远。
月盈月亏,花开花落,十五年过去了。
她还和往常一样,静静地望着窗外。春去夏来,秋走冬至,又一年过去 了,窗外已飘起雪花。纯净的雪花,淘气般地落在对面红色的瓦房上,非 要把原本红色的瓦房变成天使的纯净,如同十六年前的她一样淘气。她的思绪也随着熟悉而陌生的雪花飘向故乡,夕阳下,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不顾爷 爷的呼唤依旧沿着水渠走下去,那年她五岁,那片夕阳是她现在梦魂牵萦 的故乡,她知道她离开那片夕阳好久了,她也有几次追寻过,但再怎么追 寻夕阳已无往日的味道。其实她也不知那是什么味道,但她却向往,向往 夕阳下爷爷爷爷温暖的手心。
小时的她每当树叶飘零时总会陪爷爷到村外的小山坡上拾柴,这似乎成了 她儿时每年必修的一段课程。清早,阳光撒在红红的瓦房上,一老一小牵 着手向村外走去,田野上,庄稼早已收割完了,空旷旷的,但阳光的明媚 总会给大地增添点什么似的,她的心窝同时也暖暖的。途中,爷爷总会有 各种各样的趣事让她乐不思蜀,她的一举一动也让老人感到欣慰。走累 了,爷爷找块大石头坐下,而她却目不转睛地盯这爷爷大大的口袋,慢腾腾地靠过去,爷爷伸伸懒腰,从那黑油油的口袋中掏出她那早已向往已久的瓜子,每次都是她笑呵呵地等待这瓜子,而爷爷却故意慢慢地掏出, 瓜子吃完了,他们又向山坡走去了。一路上她总是那样的新奇,仿佛笼 中鸟偶尔飞上渴望的蓝天。到了之后,爷爷拾柴,她到处玩耍。她喜欢沿着水渠走下去,她记得听谁说过,沿着水渠走下去,就能走到改嫁他乡的妈妈那,所以她习惯静静的走着,感受着远处妈妈的思念。一次偶然,她在不远处发 现了一棵山楂树,树上小灯笼般的山楂仿佛在向她招手,只可惜树太高, 她只能拾树边散落的山楂,她时常挽起上衣,将散落的山楂一颗颗捡到挽 起的上衣内,兴高采烈地跑到正在弯腰拾柴的爷爷旁边,将红红的小手内 那颗最大的山楂放到爷爷嘴中,爷爷先是表情一阵酸楚的样子,然后仍欣慰的笑着说:孙女长大了,能给我摘山楂。等爷爷拾完柴,她也玩得累了,一老一小又背着夕阳,向那充满炊烟的村子走去。
月盈月亏,花开花落。十几年了,她一直没想明白,那几年她是为了陪爷 爷拾柴,还是为了途中那一捧瓜子或是那棵向她招手的山楂树。
时间无情,多年前她的爷爷埋入了那座小山丘,那捧瓜子也随爷爷的消失 不见了,山丘上的那棵山楂早已不知在何年何月化成炊烟随雪花飘向天 堂。那些记忆已经过去多年了,但她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东西吸引她 回到那片夕阳下。
几年前,她牵着小妹的手走上了那个山丘,夕阳下,阳光还是那样明 媚,但她感到总缺了点什么,虽然说不出缺的是什么。她那小妹天真的 望着她问:“姐姐,我们来这么冷的山丘干嘛”,小她十五岁的妹妹当然不会 懂,为什么每年她都来这儿静静的望一番。
如果你未曾远走他乡,异地生活,你就永远体味不到故乡的涵义。
我庆幸自己是一个有故乡的人,故乡的定义是什么?———出生后离开的地方。在我眼里,故园情结最浓、最重的,莫过于十七八岁、尚未成年就告别的家园。我的哥哥和姐姐就是这样,他们有大把的少年朋友留在故乡,他们成长的回忆留在故乡。每每谈到老家的人和事,他们的眼睛里都会露出怅惘而炽热的光。偶尔我们相伴回老家,我悄悄观察他们,那种近乡情怯的激动、面对物是人非的失落、沉默无语的凝望、离开时百转千回的感慨?我太了解他们对故乡的依恋、怀念了,故乡对他们而言,是融入生命的牵挂和不舍。而我,一直遗憾自己离开时,年龄太小,还没来得及长大。多年以后,当我成为一名写作者,这种遗憾便愈加深重。尽管如此,相对于从未有过故乡的人来说,我仍然是幸运的。我了解乡音是怎样的亲切,懂得乡情是如何的珍贵,明白乡恋是终其一生也挥之不去的情怀。
今年九月,我参加了“山西作家走太行”赴长治晋城采风的活动,第一站就是我的故乡———武乡。大巴车下高速后,转个弯便进了武乡县城。隔着车窗,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座县城:规划齐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穿梭往来的车辆,悠闲漫步的行人,美丽的马牧河环绕在小城的边缘。我欣慰极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座堪称漂亮的县城。 大巴车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八路军纪念馆,下了车,我很兴奋,兴奋得简直有些轻佻了,听到说武乡方言的当地人,就殷切地凑过去自报家门。呵,我也是武乡的。对方的反应却淡淡的,“哦”一声,不以为然的样子。是啊,武乡的有什么稀罕?这可不是在外地,这是在故乡,遍地都是武乡人。意识到这点,我才收敛起自己的冒失。
午饭时,餐桌上的一碟葱炒辣椒博得众人喜爱。大家纷纷说,吃了这么多辣椒,武乡的辣椒最好吃。我听了甚是得意,我太熟悉这种辣椒了。母亲几乎每顿饭都会炒这么一碟辣椒,我们谓之“葱丝辣的”,我是吃“葱丝辣的”长大的。它既能拌在饭里,也能搛以小口佐餐。服务员又端来一盘海带丝黄豆芽粉条小炒肉,我眼睛一亮,不由得端起主人的身份给同桌的人介绍。我们武乡人家待客惯常吃荞面河捞,配的菜通常就是海带丝黄豆芽粉条小炒肉,吃的时候撒一把葱花。小时候,一吃这种饭,家里必定来了贵客。我曾经在一篇小说里用了很多笔墨描述荞面河捞,以至于看过的朋友念念不忘,一见我就打趣,何时请我们到武乡吃荞面河捞?
自助餐时,我又端着个盘子像没见过世面的孩童,眼巴巴盯着每一种食物辨认,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别处看不到的饮食。哦,我看到了“煮疙瘩”,里面的疙瘩是白色的。我拦住服务员质问,煮疙瘩应该是玉米面的嘛,怎么是白面的?服务员捂嘴笑道,不是纯白面的,不信你吃吃。尝了一个,似乎加了米面,味道倒还不错,大约是改良后的煮疙瘩。我追问人家,怎么没有玉米面的,难道现在的人都不吃玉米面疙瘩了?
记忆中,家家户户的早餐都是一锅金黄的玉米面煮疙瘩,煮疙瘩的形状是手指长短的圆柱形,直径有五分钱币大小,也有的拍成圆饼状。吃的时候裹上焐热的柿子,或佐以酸菜辣椒,味道很特别、很好吃。村里人说起某人的饭量,总是以能吃几个煮疙瘩来判断。说老人家身体硬朗,就说,身体好得很,能吃十个煮疙瘩呢。夸耀小伙子好劳力,就说,后生家能吃三十个煮疙瘩。服务员告诉我,宾馆没有玉米面煮疙瘩,但是平常人家还是会自己做着吃的。后来与一个武乡女人聊天,她果然说,俺小的(儿子)一顿能吃十八个煮疙瘩。
饭后休息,我哪里睡得着,独自跑出宾馆,沿着马路溜达。我喜欢在陌生的地方购买小物件,诸如发卡、袜子之类的。这些小东西总会携带着当地的记忆在稍后的生活里延续一段时间。这可是我的故乡,无论什么东西,总要买一件的。我耐心在商店里转来转去,最后,挑中了一件桔色条纹的小背心,还买了一只四元钱的粉扑。买了东西后,忍不住主动与服务员搭讪。我问,你是武乡哪里的?对方答,窑湾的。哦,我希望她反问我是哪里的,结果人家不问,只好悻悻离开。隔壁柜台的女人颇懂我的心思,热络地接口,你是哪里的?我高兴地转过身,我是洪水的。哟,她也兴奋起来,我也是洪水的。我立刻觅到知音一般,移步到回不去的故乡。
她面前。她听出我的口音不纯正,问我,你是外前(外面)回来的吧?我点点头。她问我,洪水哪个村的?我说,董家庄的。她眼睛一下亮了,你是谁家的?这个,我被问住了,我是谁家的?村里已没有我的亲人,惟一的堂兄早年随寡母改嫁,搬到了别处。我反问,你是哪个村的?她说,阎家庄的。哦,难怪她问我是谁家的。
董家庄是山圪梁上一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下了山,不到一里地,就是阎家庄。事实上,董家庄不存在了,因塌方,几年前,整体搬迁至阎家庄,两个村子合二为一。她叹口气说,董家庄都塌了,你知道吧。我说,知道,但我还想回去看看我们家的房子。她惊道,可不敢,山上都崩开裂缝了,下面全是空的,种地的也不敢去种了。
我无法想像那是怎样的情景,院里的枣树、门前的山坡、山坡上的杏树、念过书的学校、村口的石碾?难道这一生,我再也看不到了?前年春天回老家时,我曾试图去村里走一趟,结果也是被人拦阻了。说山路危险,村里无人,杂草丛生,蛇鼠横行。那个村子,那个村子,彻底荒了。
返回宾馆的路上,我一扫初时的兴奋,步履沉重缓慢。这座光彩照人、霓虹闪烁的县城是我的故乡吗?除了偶尔钻入耳朵的乡音让我捕捉到零星的几丝亲切,它的街道、路面、行人、商铺,皆是陌生的。我所熟悉的故乡只是我的村庄,我所想念的家园,也只是那座已然荒弃的村庄。不记得哪里看过一句话:故乡是永远回不去的地方。而我的故乡,真的回不去了。那座装满我童年的欢声笑语的小村庄,留下我无数童年记忆的小村庄,真的,永远回不去了。
每到秋天,天空里的冷风夹杂着绵绵细雨迎面飘来,给人的感觉十分不爽,叫人心神不宁,有一种寻找避风港的感觉——有了回家、回老家的想法。
我的老家是一个还算美丽的小山村,在我的记忆里到处显露出季节的气息,春天耕种,夏季除草,秋天收获,冬天是乡亲们比较休闲的季节,男人们除修整田地外,平时打打牌,玩玩麻将,女人缝补衣裳、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聊,孩子们盼望着那个年早点来到,放几个鞭炮,吃上几个限量供应的糖块儿。如今老家只剩下了本家族叔伯辈分的几家人守候那最后的家园——山川、河流及田野。
老家的村口有一条河,离河不远处有几座不大不小的山,每当我站在窗边,看见那明月当空,银色的月光洒在树上,倒映在河水中的时候,仿佛那月光是一床用纱做成的被子,披在我的身上,进而回忆起了儿时的自己,那时还是个少年,到了这个季节的星期天或放学后,和同学伙伴上山采榛子、摘野果、捡蘑菇,趁着夜色降临前背着满框的山货蹦着跳着往家赶,一阵微凉的凉风迎面而来,我的些许睡意也被这凉风带走,我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窗外就像,白天一般,已经是中秋了。
这时我想起了一首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时还小不能将这诗中的意境读懂,就是觉得它朗朗上口,很美,我望着天空念起了这首诗,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只有一轮孤月和无数闪烁的繁星,此时万般寂静,灯火已灭,时间像是被冻结,月亮闪烁着青色的光,就像是在梦里,没有了尘世的喧嚣,犹入仙境。现在想来真希望那个梦永远不要醒来,河水静静的流,风儿轻轻的吹,月光慢慢的洒,一切安好,宁静释然。
看着那还算晶莹的河水,让我又想起了儿时的玩伴,曾经我们都是无知的少年,夏天的傍晚,在这河边总能发现我们的身影。我们在河中抓鱼,脱光了衣服游泳,即使有女孩子在身边也无所顾忌。总要等到父母来找才会恋恋不舍的回去。东流逝水,落叶纷纷,往日的玩伴早已各奔东西,走向了不同的路途,即便日后相遇,也成了彼此的路人,不相识,不回首。
儿时的想法太天真,记得有一次站在西大山上,望着沈阳方向,梦想着诺大的沈阳城能修建到山下,把我们城乡连成一片,再也不用羡慕住在城里的亲属们,现在的沈阳城虽然没有扩大到山脚下,自己也变成了城里人,却没有了优越感,倒是羡慕起了还在故乡住的家乡人。
记得每到中秋的夜晚,总会有几家族人围坐在庭院里的石桌边,喝着茶,吃着糕点,闻着花香,凉风轻抚,带着一点点香味,定格了那个时间。如若还能回到从前,一定要再回到这个时刻,让这一切成为永恒。
如今又站在窗边,窗外是相同的季节,却再也看不到过去的景致。究其原因,在城市里待得太久,总觉得沾染了世俗的尘埃,若能回归到自然,是否还能找回初心。大概是因为尘世种种蒙住了自己的心,遮住了自己的眼,原本纯净如水的心灵也随着流水慢慢的变得模糊,只能埋藏在岁月的一隅。一回头就再也回不去,一转身就注定了要失去,我们只顾埋头前行,却忘记了曾经美好的过往。行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我们迷失了方向,虽然地图就在我们的手里,只是我们已经不能自己。
故乡是其实一直埋藏在我的心里,那些熟悉的人在记忆中慢慢变老,熟悉的事渐渐远去,逝去的青春再也回不去,回不去。
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跟着大人去赶集。早早地起床,大人准备好盛东西的口袋,准备好几张毛票子,就拉着我去赶集了。路上碰到已经赶集回来的人,大人们就站着打着招呼,若买到什么好种子之类的,大家就一起摊在手掌里东瞧瞧西看看,然后急急地赶去人家说的那卖家的位置,去晚了可能就买不上了。
翻过几座大山,拐几个弯就到了集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好像从静静的小溪里一下子被冲到了大河里,而且里面挤挤挨挨地都是张嘴吵的大蛤蟆。我那时个子小小的,只到大人的大腿根儿,满眼都是腿,密密地不透风,所以只能紧紧地拽着大人的衣服,在人缝里钻啊钻。大人总是在赶集的时候来买酱油和醋,有时会用找回的一毛钱给我换几颗糖果,嘿,美极了,尽管那叫做“梨膏”的东西总是粘粘地沾着一层糖纸,尽管有时糖少人多,大人会先咬开再分我一半,在嘴里吸溜起来,还是觉得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嘴里含着它都想直接跳起来。
来这集上的都是我们村的人,再远的临村的也不会超过五里远,大家的交易也只比比物物交换高级一点儿,除了用钱买卖,也有时会拿自家的黄豆直接换人家的绿豆,各有所需。牲口的买卖是大事,所以在某个角落里,那些老爷们儿都表情严肃,抽着烟卷,站着,蹲着,认真仔细地查验着要买的驴、羊、牛,拉着遛遛,然后沉默一会儿,彼此拉着价格的锯。通常来买牲口的都不是自己来,一定要找几个知己的懂行的,帮着看看,要是走了眼买了有病的或者是上了年纪的牲口,真是熬心的事,因为买牲口的花费可不小。所以,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太阳暖暖地照着,牲口们懒洋洋地站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男人们穿着一身黑乎乎不分年纪的衣着,蒙着白毛巾,在烟雾中静静地思考,决定着人生的大事件。
十七岁那年,我离开了家乡。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故乡的同龄人渐渐很少聚到一起。这些年,我没有见过他们。
当年曾和我一起玩过、闹过的伙伴们,还记得我们曾一起到山上去砍柴,在山上摘野花、野果,对着山风大喊“呜喂”,吃着酸酸甜甜的泡里(树莓)、毛栗子的情景吗?还记得我们在田埂边割猪草,在小溪里捉鱼虾的情景吗?还记得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提着灯笼成群结队地踩着积雪去给每户人家拜年,在人家门口齐声高喊“恭喜你老人家过个热闹年啦,不是粑里(糍粑)就是钱啦,恭喜恭喜,泡砣里(一种米糕)一兑”然后主人家笑呵呵给我们吃的东西,我们则背着布袋里装满了那时农村人过年为孩子们准备的红薯片、米糕……欢天喜地回家的情景吗?
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会重现了。只怕故乡的年味也越来越淡了。现在的孩子们还会成群结队去给人家拜年吗?还会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盼望过年吗?我想,也许不会了。再怎么高级的零食也换不来我们那时候的那种欢乐。他们不会去给别人拜年,也不稀罕人家的零食。守着电脑、玩着手机,低着头,年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完了。
而一同经历过那么纯真美好岁月的我们呢,还记得一起度过的时光吗?
当年分别时,我们都是黄毛丫头,一转眼人至中年,十多年不相见,还会记得彼此吗?再相逢,会相拥而泣吗?
从路上遇到的乡亲不再热情、不再淳朴的眼神里,我找到了答案;从那年我们为父母迁坟在熟人那里难以借到一根结实的绳索,我找到了答案;从抬棺材的大汉们因为经过了一块油菜地而引起主人不悦的叫喊着要陪损失,我找到了答案。
再相逢,我们也许会同时惊叫,但惊叫过后,便是无言。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人走茶凉,我那天就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父母生前不是和他们挺要好的吗?父母生前待她们本是不薄的啊,怎么人没了,就忘记了人家的好呢?我从那一天开始,知道了我已经回不到曾经的故乡。
记得年少时,母亲打豆腐时要吩咐我送给左邻右舍,烫粉皮时要我送给东家再送西家。当然,人家也是知道礼尚往来的,同样在她们打豆腐、烫粉皮时,也不忘了送给我们。那时的人相处得多么融洽啊!大家爱到一起烤火、喝茶、唠嗑,如今呢?在路上见了面都懒得打招呼了吧?即便坐到一起,只会问彼此今年在外头赚了多少钱,银行里存几位数,在哪买了房,买的是什么牌子的车,然后是有钱人说得口水四溅,潦倒的那一个到处找地洞吧?还能听到没钱人掀翻屋顶的笑声吗?我想,也许不可能了。
那我若回去,我又会发出爽朗的笑声吗?我不敢确定。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回不去的故乡是我心中不为人知的痛。曾经的故乡是净土、乐园,现在的故乡,虽然让我平添惆怅,但我又能怎样呢?有生之年,我还是要回去的,因为那里长眠着我敬爱的爹娘,因为那里有我的姐姐、弟弟,因为那里始终是让我无法割舍的地方!
离开故乡十年了,再次与之面对面时,你会发现是那样的陌生。
“难道这就是你魂牵梦萦的‘美丽故乡’?”你在工作的地方结识的妻子问你。从她的语气可看出,她也怀疑你曾经的描述。
你未言。心里有个声音:不,这的确不是我的故乡。虽然还有当年的影子,只是一切的一切,早已变味了。
今天看到的故乡已不是昨日了,它早已不属于你。你的故乡默默被你存储在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你担心失去它曾经美丽的样子,便一直不敢触及它。但你所不知的是,任何东西,封存的时间久了,也是会褪色的,你记忆中的故乡,也是呢。
村里的人听说你回来,都纷至沓来看望你。他们想看看一个初中毕业的你从农村到城市生活之后是怎样,看看那你带回的老婆又是怎么样的。在跟他们的眼中神交流中,你有感觉到一丝熟悉的过往,继而是一种陌生、酸楚。你知道你不是“衣锦还乡”,曾经,那些老一辈的人回来时,你也曾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们。即使,你在城市里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尽你的意。但你始终觉得,那里才适合你。
“呀!城里的生活就是好啊,看人家脸色多好。”
“要是把户口也迁出去,就永远是个城里人了。以后世世代代都是城里人,真好!”
“有十年不见了吧,变化真大呀!”
……
你一面招呼乡里一面把你美丽的妻子给大伙介绍。你的妻不能听懂乡语,你便在一旁翻译。说的'都是赞美之词,有时你还填上几句,引得大家笑声阵阵。
“你到是变化不大,口音,样貌,这才是不会忘本的。不像村头的三小子,才出去没几个月,样子口音都变了样了,他老子都不认识了。”一邻居调侃道。
然而,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没变的只是表面,内心却早已千差万别了。有什么比变心更加可怕的呢?有时,你也会觉着你卑鄙,竟在这里耍这种伎俩。但只是一哂,便也过去了。
夜里,当乡亲们都散去,你与妻子躺在床上,你的妻疲惫得早已入睡。正是夜阑人静,又是重回故地,此时此景,回忆像决堤的潮水涌来:
那时,你也不过七八岁上下。那天,正和你的小伙伴们抓鸟窝,却不觉进了一个果园。你们便一人一棵树,边吃边提防着果园主人,现在想想,真是刺激。
还记得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里面的小鱼自在地在水中游着,你和小伙伴曾经在河的石缝里抓螃蟹,带回家用油炸得香香的。
转眼,天将出白,你却还在床上辗转。突然想起,曾经下过决心,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让小孩在农村出身已经是要黎明了吧,你还在床上翻转着。你突然记起,当你决定在城里安家时曾对自己发过的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农村!短短一句话,却是百般无奈。那时,你的妻还没到上饶尚美医美变美。不,准确的说,你还未遇上你的妻。现在,骨子里的那种“农民”印记早早就镌刻在你的内心。
转眼,你又想到白天邻里那种羡慕的眼神,你仿佛又从那种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小幸福。然而,一想到故乡,内心又是翻转不定的痛。
我站在家乡的汾河岸边,隔着几十年的光阴看河,河还是那条河,变了的是岸上的风景,还有岸上的那个人。面对汾河,我和岸上的风景,都回不去了。
因为有往事做了背景,在它宽大而敦厚的河床上,依稀能看到那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赤了脚,凝了神,玩泥巴……夕阳的光线照下来,衬着她红扑扑的脸和一颗天真无邪的心。金子般的童年啊,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闪啊闪。
那铃铛一样的笑声,隔着光阴,就那样从河面上飘过来,等不得我仔细分辨时,就已经被风带走了。心里是真切的,可还是缥缈了些,毕竟,我与它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了。
那条通向汾河的阡陌,弯弯曲曲地通向我的记忆:两边的庄稼透着稠密而勃勃的气息,清凉的晚风拂过发髻,起伏的蛙声奏响了大地的乐章,几只鸟儿在树上静静地守望,夕阳像妈妈摊了好久的煎饼,已经凉了下来。我们几个小伙伴,挎着菜篮,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下露水打湿了鞋子,身旁是风划过庄稼叶子的沙沙声。站在阡陌上,回望,往事已背对着我,远去了。
往昔,往昔!处处是醉人的旧光阴啊!就像唐诗宋词,隔了厚的时间,依旧璀璨魅惑。也像玉镯,因了胳膊的滋养,越发晶莹剔透。
村口的那块石头,像涂了一层油,亮着。三奶坐在石头上,戴了老花镜,捏了针,在绣鞋垫,线序密麻麻,针脚匀称称,大红快绿,喜庆得很。我坐在她身边,看她绣,满眼专注,一脸羡慕。然后,痴痴想,长大了,我要绣一摞一摞的鞋垫,作陪嫁。可如今坐在石头上的是二大娘,也是当年三奶的年纪,可她并不捏针,也并不绣鞋垫,只是喝茶,看来来往往的人,看卧在她旁边的那条狗,也看光阴投下的一团又一团的影子。
那条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马路呢?那个箍着白羊肚毛巾赶着一群羊的刘三爷呢?那些低矮破旧的瓦房呢?还有屋檐下,那双穿过雨帘扑闪的大眼睛呢?
时间如烟,往事苍茫,记忆却是瘦而清绝的。
院子里的那棵枣树,枝条高低错落,叶子密密匝匝,阳光照不透,爷爷坐在树的影子里,摇一把蒲扇,抽一袋旱烟,喝二两烧酒,就着几粒花生米,兴致来了,便吼上两嗓子,还是晋剧,还是《打金枝》里的那几句,咿咿呀呀,坑坑洼洼,却醉了爷爷,也塞满了院子。那棵树下,都是爷爷身上的味道,又浓重又熟悉。如今,爷爷被时光带到了另一个世界,枣树还在,但满身都是沧桑,连纹理里都爬满了暮气。
晨曦的光,新鲜而清澈,缕缕炊烟走成了天空淡淡的云彩。母亲清扫完院子,打开鸡窝门,扬起胳膊,在空中扬洒一把谷粒,谷粒雨点一样地落下,鸡们叽叽喳喳、吵吵嚷嚷,一哄而上,脑袋敲鼓一样地在地上啄食。那只公鸡呢,吃饱喝足之后,在晨光里抖动着羽毛,然后,优雅地在闲庭散步。抬头,就看见了白花花的光,铺了一院子的,还有朴素的温馨。
在餐桌旁,我和父母一起吃着玉米,那是别人种出来的玉米。吃了一辈子自己家田地里长出来玉米的父母,现在只能吃别人家田里的玉米了。岁月,拿走了父母的青春,也包括劳动能力。母亲,这个曾经走路都带着一股风的女人,也收敛了昔日的锋芒和锐气,岁月真是厉害,连一个人的性格都可以改变。昔日围着锅台转的母亲,坐在那里,安静得像一截旧时光,也像夕阳,那一团一团,缱绻而来,都变成了柔和和温暖。
月色多迷人,像少女的情思,又朦胧又纯洁,像一块锦缎,透着凉凉的质感和迷人的光泽。葡萄架下,我和小姑屏了声息,缩了手脚,伸了脖颈,一双渴望的眼睛穿过七月七的月光,探照灯一样在天空扫来扫去,可除了月光,还有从夜色里传来的几声蛙鸣,再无其它了。习习晚风吹来,吹得葡萄叶沙沙响,也吹乱了少女的发,可,一双好奇的眼,穿过岁月的河,在鹊桥相会的故事里,依然闪啊闪。
看着墙上的那些照片,黑白的,旧了,都是光阴的味道啊!是初二时的照片,我穿着妈妈做的布衣、布鞋,梳着两根麻花辫,肩上背着绿色军用书包。是很土气,可脸是粉的嫩的,一掐一泡水啊!青春啊青春,它从逼仄的时光隧道里穿来,像一道光,凛凛然,那么的霸道,即使是穿了很土气的衣服呢!
那盘炕,曾经是多么的烟火,铺满了我们姊妹三个和父母的气息,有汹涌而来的生活细节,有风生水起的日常气象。我曾经在它上面躺了又躺,睡了又睡,感觉又温暖又安妥。而今却是渐凉的式微,炕的坚硬和冷峻,已承载不下我日益单薄的睡眠了。我睡不了炕了,只能选择睡床。面对炕,我已变成了局外人。
炕于我,像一件过时的衣服,旧了,也凉了,再穿,已不合体了。
躺在床上,我睡意全无,耳边传来母亲均匀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虫鸣声,伏天的热与夜特有的气息缠绕着,织成一张网,罩住了我。父母受不得空调,也受不得电扇,我只能拿一把扇子,不停地驱赶炎热。故乡的夜晚,能给我安稳的,已不是满天的繁星了。
本打算要住三个晚上,结果,只住了两晚。
面对一盘土炕、几间房子,我成了匆匆过客。片刻,我留给它们的也只是短暂的片刻,也许,有一天,连这短暂也没有了呢?我怕这没有,而我找不出弥补的一个理由。
面对故乡,我回不去了!我只能用一个童年,在记忆里与它重合;我只能用丰盈的往事,来妖娆它现时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