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人、那座城散文

昨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竟然又收到了二十年前那位笔友的来信。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有薄薄的两页纸,素洁的便签,娟秀的字迹。不仅收到了来信,恍惚中,还看到了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但是,虽然经历了若干年的岁月,看上去她还是显得很年轻。不仅如此,梦中的她,竟然比年轻时还要更漂亮一些。看上去比当年略丰满了一点儿,但是她的短发、圆脸和那双杏仁一般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昔。她的脸色很好,笑的很美。

睡梦中,还给她写了回信。跟她一样,并没有叙述这些年来别后的生活,只是为了能够再一次接续上当年的书笔之缘而感到快慰和喜悦。梦中的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有那么点浪漫,有那么点天真。心态还是那样的年轻,语调还是那么的欢快,依然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其实,当时我们俩不仅住在同一座城市,而且离的很近,前后楼而已,之所以会书信往来只是因为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而且,她说她的反应没有我快,宁愿跟我在纸上对战。当时,她好像是在读师专,而我读的是若干年工作之后的成人中专。我们俩的相识是在90年的新年晚会上,她是我们班主任老师女儿的同学。

后来,她毕业了,在一所小学里做了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当时的她,有多少快乐和欢欣,全都充斥在每一封来信的字里行间。她的学校生活是丰富而有趣的,而她对于自己的新生活更是充满了欢乐和新奇的体验,对于整天与孩子们为伍,她是既有些手足无措又倍感兴趣盎然。她是积极向上的,也是充满朝气的。那时的她,很年轻,很快乐,很美好!

记得,她常常向我描述自己班里的那帮孩子们:“那么小、那么笨、又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那么好玩!”呵呵,其实,在我眼里,她也是“那么天真、那么可爱、那么好玩的!”

记得,她告诉我:上课的时候,常常会无缘无故地想笑,而且,想憋也憋不住。没办法,只好转过身去对着黑板,使劲地瞪眼、咬牙,要强忍很久才敢转过身来对着孩子们。刚上班那会儿,这样的事,一天里要发生好几次。时隔多年,那些曾经让我贻笑大方的零零碎碎,还有与她的那些唇枪舌剑和闲言碎语,如今能记得的,大约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的年轻,她的朝气,还有她的快乐上进,都曾经令我非常欣赏并为之感动,因为当年自己在刚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跟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可惜,当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近十年的工龄(我是带工资去读书的),而且是个有些消沉和迷茫的青年了。她之所以会愿意与我通信,据她说,是因为我身上“有那么一种成熟的味道”。

我对她说:所谓成熟,就是随着阅历的增多,变得不再天真和浪漫,并且懂得了妥协和退让。她说: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倒宁愿保持自己的天真和无知。我所理解的成熟,应该是对于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有着更多的坚持和更坚定的.执着。

时隔多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无法去验证彼此观点的孰是孰非。我只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个理想破灭后的伪现实主义者,而她的天真和理想最后也在我的面前一败涂地……九二年夏,我毕业后离开学校,回到了远在辽北铁岭的原单位。正是我的那种“成熟”和现实观念结束了我们长达三年的通信。回到原单位,我给她发了最后的一封告别信:“欢乐而难忘的校园生活已经结束,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严酷而现实的生活。摆在我面前的生活道路是很明确的:尽快地找对象,然后,结婚,生子。然后,安安静静,庸庸碌碌地度过自己凡俗的一生……”。

回信中,她有些伤感和惋惜,但并没有过多的争辩和坚持。于是,这一分别就是二十多年。这些年里,虽然我每年都回家过年,两家也一直住前后楼,但我们从未再见过面,也没有过彼此的任何信息。这些年来,不能说从来没有想起过,但是,在梦中相遇,今天真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记得我们是九零年的元旦晚会上认识的,现在是二零一四年一月三号的早上,五点三十分。

梦中醒来,老婆和孩子都还在熟睡中。我悄悄来到客厅的书架前,在书架的最底层,那里有两个档案袋,全都装得满满的,里边装着的就是当年她写给我的全部信件。这两个档案袋,这些年里,我从未打开过。

恍惚中记得,当年我们各自给自己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我是“雪域空城”,而她,因为是学英语的,所以就给自己起了一个英文名字——我不认得,所以一直念不上来。出乎意料的,梦境中,她的签名赫然竟是“灵魂之上的舞者”!所以,这篇以真人真事为背景的故事,就有了这样一个听起来很美实则莫名其妙且与真实内容毫无关联的一个名字。

二零一四年一月,某个沉寂的冬季之日,某个午夜梦回的清晨,一位年届五旬的中年男子,蹲坐在书架前,手里捧着年轻时那位女友的信札。有关过去的回忆,点点滴滴、淅淅沥沥,由小而大,由远而近地奔涌而来。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他的脸上,潸然泪下。哦,朋友,不,这不是伤感,也并不是刻骨的思念。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感谢生活给了他这一份难忘的记忆,也感谢那位曾经与他通信的女友,给了他这样一份真实而纯粹的情感!

我相信,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或许她已经不再年轻,或许也并不会像梦中那样美丽,但是,她一定也会跟我现在一样,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生活着,像我一样幸福,无所怨尤,亦无所愧悔。或许,在某个不期而然的时刻,偶然地,她也会想起我来,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那些点点滴滴,想起我们在纸上的那些零零碎碎。然后,在她的唇边会露出一抹不易为人所察觉的、但却是发自心底的微笑。

一般情况下,冬季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天还是有些阴暗的,但因为昨天夜里刚刚下过一场薄薄的轻雪,透过玻璃窗,外边的天色显得比往常要清亮一些。窗外,寂静,清冷,无风。我独坐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一直过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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